《一》
喷溅而出的血液,似一朵妖冶至极的死亡之花,在空气中肆意绽放。
一声巨响,好似一记重锤,狠狠地砸在人的心头。
失去了半边脑袋的尸体,直挺挺地轰然倒地。
那姿态僵硬得如同被抽去了所有生机的木偶。
原本还算整洁的地板,瞬间被浓稠的鲜血浸染,红得刺目,红得惊心。
灰粉色的脑组织,像被狠狠摔碎的杏仁豆腐,混着细碎的骨渣,在血泊里微微颤动,仿佛还残留着一丝未散尽的生命余韵。
铁锈味的腥气,裹挟着腐乳般黏腻的触感,毫无征兆地从鼻腔直刺天灵盖,强烈的刺激让我的呼吸猛地一滞,险些就此停滞。
好巧不巧。
尸体倒地的位置,正对着我的面门!
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如此近距离、如此仔细地观察一具尸体。
我甚至能看到他毛孔上细小的绒毛。他瞪大着眼睛,空洞而又死寂,一动不动地死死盯着我。
我心里陡然发毛,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被冻住,停止了流动,惊恐如潮水将我彻底淹没。
我被吓得险些惊叫出声。
我用双手抵住自己的喉咙。死死咬住下唇内侧的软肉,咸腥的液体顺着牙缝渗入喉管,让那险些发出的声音重新回到自己的胸腔。
可我的身体还是忍不住的轻微颤抖。
我知道,这是因为太过紧张导致的。
幸运的是,我曾经和我的某一位前辈学过一些可以缓解紧张的小方法。
几秒钟后,我的身体总算平静下来。
我开始思考自己现在的处境。
毫无疑问。
我目睹了一场真实的杀人过程。
而且杀人现场还是在我家。
被杀死的这个男人,印象中从未见过,他太过陌生。
或许是剩余的半边脸太过狰狞恐怖,让我根本没有勇气去仔细回想。
可他是什么时候来到我家的?
我的大脑一片空白,满心都是解不开的疑问。
要命的是,家里只有我一个人。
我开始后悔了,如果刚才进仓库的时候带着手机就好了,我还有求救的机会。
眼下的局面难言的糟糕。
我失去了近乎一切求生的方式。
我试着将自己代入对方的角色中,思考是否还有转圜(huan)的余地。
但令我绝望的是,不管怎么想,我最后的结局可能都和面前的老兄一样,变成另一具冰冷的的尸体。
透过缝隙,健硕的男人正背对着我,他的整个身体被一件黑色的雨衣笼罩,看不清面容,手中则是握着那柄染满了血迹的斧头。
斧头上的鲜血滴答滴答的落下,每滴落在地上的血珠都在橡木地板上绽开彼岸花的形状,在寂静的黑暗中清晰可闻。
那么近的距离,我甚至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,还有一阵阵令人身体发寒的压抑笑声。
他似乎.......在享受。
我的脑海中突然出现这个形容词,更是让我忍不住打了个激灵。
腋下的冷汗浸透蕾丝衬裙,衣柜深处霉斑的酸腐与血腥味在喉头翻搅。
指甲深深掐进大腿外侧,疼痛勉强维系着即将崩断的理智。
我把身体蜷缩起来。
狭小的空间只能勉强容纳我的身体。
这是一个老旧的木质衣柜。
是我前些时间在家具城刚淘回来的,衣柜本身不值什么钱,上面的图案刚好是我喜欢的那种款式。
因为表面磨损有些严重,所以我准备过两天找个天气好的日子重新给它上一遍漆,不过最近工作上的事比较多,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。
现在想想,我反而有些庆幸。
破旧的衣柜此刻成为了我唯一的庇护所。
我内心祈祷苏意快点回家,却又担心他不是凶手的对手,内心纠结中,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。
对方似乎忘记了一切,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。
长时间的蜷缩状态让我的身体都有些麻木。
可我不敢有丝毫动作。
哪怕轻微的晃动,都可能会暴露。
我强忍住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,对方终于有了下一步动作。
似乎享受的时间已经结束了,他粗暴地攥起了尸体的一只脚向前拖拽,地面上出现了一道触目的血痕。
当拖拽尸体的摩擦声渐渐远去,我听到了关门的声音。
四周,终于安静了下来。
然而,下一刻。
门又一次被猛然打开。
男人似乎发现了什么,手上那柄沾满鲜血的斧头被他高高举起,斧刃在黑暗中闪烁着森冷的寒光。
他加快脚步,向着衣柜冲来。
“砰!”一声巨响,木质的衣柜剧烈颤抖,好似承受了千钧之力。
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,恐惧让我几乎停止了思考。
衣柜被蛮横的劈成两半,里面空无一物。
男人似乎放下心。
重新开始整理起地面。
甚至还有些愉快的哼起了小曲。
我屏气凝神,蹲在角落的窗帘后,宽大的帘子挡住了我单薄的身躯。
还好我刚才趁他出门处理尸体的时间,拼尽全力从衣柜中跑了出来。
不然刚才那一斧子,劈碎的就不止是衣柜了。
此刻外面的乌云似乎被冷风吹散,一丝光亮借着小窗透进来。
黑暗的仓库瞬间变得明亮了许多。
在身穿雨衣的男人转身的瞬间,我看清了他的脸。
然而在看到他的瞬间,我的反应甚至超出了刚才面对尸体时带来的恐惧。
我浑身颤抖,呼吸急促。
面前这人太过熟悉,凶手居然是他?
苏意!
我名存实亡的丈夫。
我心中祈祷。
如果这是梦,让我赶紧醒过来。
可身边真实的触感却让我清楚,这就是现实。
一段时间后,仓库的大门被再次关闭。
我等待了几分钟后仍然没有任何动静。
我想苏意大概是去处理尸体了。
短时间内,应该不会回来。
即便如此,我仍是先探出头,确定安全之后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身体。
不让自己的脚下发出任何的声音。
我没有勇气观察这个凶案现场,只想快速逃离。
终于,我顺利的逃出了仓库。
夜里的寒风吹的人身体发寒,也让我混乱的状态得到一丝缓解。
此刻,我的心很乱,
不知道怎么面对。
唯一的想法就是逃出去报警。
但是想到报警的后果,我又忍不住打了个冷颤。
但现在显然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,逃出这里才是最紧要的事。
和一个杀人凶手待在一起,除非我是疯了。
恐惧的驱使下,我的脚步越来越快。
可别墅的大门却仿佛越来越远。
偌大的别墅区安静的让人毛骨悚然。
黑暗中像是有无数只眼睛在死死地盯着我,我不敢回头,也不敢有丝毫停留。
我有些后悔当时为什么要买这么大的院子。
短短几十米的距离,此刻让我感觉是那么的遥不可及。
我的双腿已经有些发软了,仿佛随时都要摔倒在地。
好在有惊无险。
我还是顺利的走到了门边。
当我指节触碰到门把手的那一刻。
我忍不住松了一口气。
只要拉开这扇门,我就能逃离这个“深渊。”
可就在这时候,一句冰冷的声音在我耳边突兀炸响。
“你在干什么?”
《二》
“你在干什么!?”
我的手僵硬的停在半空中,仿佛被无形的丝线束缚。
突如其来的声音,像一盆冰水从头浇下,让我浑身的血液都陷入了凝固。
呼吸在这短暂的片刻陷入了停滞。
不妙的感觉在我内心深处蔓延,恐惧的阴影将我笼罩。
我的瞳孔急剧收缩,像是黑暗中挣扎的困兽。
苏意就那样悄无声息,如同鬼魅一般走到我的身旁。
这一刻,我清楚的意识到,自己就像砧板上的鱼,随时都会被锋利的菜刀开膛破肚。
大脑在极度紧张下疯狂运转,我这辈子都没有那么惊恐过。
我低下头,目光慌乱闪躲,不敢直视他的眼睛,强压住内心深处近乎失控的的恐惧,喉咙干涩艰难开口。
“我...我睡不着,想出去走走。”
我的声音有些颤抖。
语调都有些不自然。
我想我现在的表情一定很丰富。
昏暗的月光掩饰了我脸上的苍白。
苏意似乎没有识破我拙劣的谎言。
他向前走了几步,高大的身影刚好挡住身后的逃生通道。
我的心又是一紧,指节因为用力显得略显苍白,我甚至感受不到指尖传来的温度。
在这一刻,我好像变成了一个“死人”。
僵直而又麻木。
苏意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场景。
他缓缓开口,声音不大,却不容置疑。
“太晚了,等明天吧。”
他微微垂下头,整个上半身几乎贴到了我的身上。
“况且,这么晚了,你一个人出门也不安全。”
他的嘴唇贴在我的耳边。
我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炽热的呼吸。
一阵阵的热气伴随着淡淡的薄荷香味传到我的鼻腔。
我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,身体本能推开他,向后缩了几步。
直到整个身体靠在了墙上。
他先是显得有些错愕,然后再次靠近我。
我被逼到了角落。
苏意一只手撑住墙,另一只手缓缓挽住我的腰。让我没有丝毫挣扎的空间。
一瞬间,我浑身的鸡皮疙瘩布满了全身,身体则是不受控制的抖动起来。
“念念,怎么了?”
苏意温柔的叫着我的名字。
可在我听来。
这温柔的声音却比恶魔的低语还要可怖,那语调里似乎隐藏着无尽的秘密和危险。
我被他那看似关切的目光盯得浑身发毛,衣服上传来的薄荷香气,曾经是我最爱的味道,如今却成了我内心深处恐惧的根源,每一丝气味都像是催命符,让我只想逃离。
我勉强控制着面部肌肉,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、牵强至极的笑容,“没事,可能是最近太累了,有点不舒服。”
说着,我假装伸了个懒腰,从他的怀中挣脱。
然后用不经意的语气问道。
“你不是说今天晚上在公司加班吗?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?”
我明知故问。
心里清楚这只不过是在试探。
苏念似乎被我问的有些措手不及,似乎没想好解释的理由。
停顿了好几秒后才开口说。
“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。”
我心中冷笑,表面却不露声色。
“怎么,害怕我找别的男人啊?”
当听到这句话时,我明显感觉到苏意的脸色特别难看。
似乎是戳中了他的某个敏感点。
我明显感受到他脸上的凶狠。
虽然只有一瞬,却还是被我精准的捕捉到了。
他似乎有些不高兴。
转过身不再看我。
低沉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。
回去睡觉。
《三》
又是一天清晨。
活动了下身体。
四肢健全,呼吸顺畅。
真好,仍然是活着的一天。
就是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。
今天的天气似乎有些差强人意。
透过窗帘的缝隙,外面的天空被一片片漆黑的乌云笼罩,看来是要下雨了。
我心里默默思量。
这可真不是个好兆头。
跟我的心情一样。
我下意识看了眼墙上的时钟。
明明已经中午10点了,屋里还是黑洞洞的。
身边也早就空空如也。
我记得昨晚是和苏意一起睡的。
可能是受的刺激太大,我甚至忘记了恐惧,喝了杯苏意递过来的水,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。
就是睡眠的质量不是很好。
做了一晚上梦。
梦里光怪陆离,好几次梦到自己被一柄带血的斧头开膛破肚。
现在回想起来,仍然觉得后背阵阵发凉。
我伸了个懒腰,用另一只手试了试旁边,没有丝毫的温度。
看来苏意早就起床了。
啪嗒。
一声清脆的响声,刺眼的灯光亮起,让我的大脑产生了瞬间的眩晕感。
进来的是苏意。
我望向他,他也正看向我。
他手上端着瓷碗,隔了很远我都能闻到碗里传来的阵阵中药的味道。
我不由得皱起眉。
从小到大我就对药味格外敏感,甚至可以说到了讨厌的地步。
我还没反应过来,苏意就已经端着药碗坐在了床边。
他的手很自然的贴在了我的额头上感受了一下,然后又放在自己的额头上。
嘴里嘟囔了一句。
“还是没退烧啊。”
细心地模样和昨晚的模样重合让我有些精神恍惚。
如果不是我指甲缝里还残留的些许木屑,我真的以为昨晚只是做了一场特别真实的“梦”。
这时候我才感觉到自己身体上传来得阵阵虚弱感。
浑身滚烫。
看来是真的发烧了。
苏意将药碗递到我的面前,换做以前我肯定会将碗推回去,然后抱着他的胳膊撒娇。
可经历了昨天晚上那一幕之后,我却失去了这股勇气。
看着他的眼神,我总感觉如果拒绝,他会强行掰开我的嘴把药灌进去。
既然没得选择,我只能乖乖就范。
苦涩的味道瞬间充斥口腔。我差点一口喷出来。
强忍住身体传来的排斥感,一饮而尽。
我的动作太过干净利索。
苏意明显楞了一下,诧异的问。
“我记得你以前不是最讨厌喝药的吗?”
我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平静。
“人总是会变得。”
这话是说给他听,也是在提醒自己。
苏意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起来,紧紧地盯着我,那目光仿佛能穿透我的内心,似乎在探寻我话里更深的含义,就这样盯了我好一会儿,眼神中满是深意。
我把碗放到床边,感觉那股眩晕感变得更加强烈了。
我总觉的刚才喝的药里有一种说不清的古怪味道。
浓烈的药味掩盖住了那股奇怪的味道,
昏沉的大脑却没给我思考的时间。
身体传来的阵阵困意让我眼皮打颤,整个人有些天旋地转。
我再次陷入昏睡。
《四》
这场雨下的时间远比我预料的时间要长。
一连下了整整三天。
可能是受到天气的影响,我的感冒也不见好转。
我总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对劲。但具体表现在哪里我也说不清楚,只是最近特别容易疲倦,常常毫无征兆的昏睡过去。
我心中不禁泛起怀疑。
苏意给我喝的药里真的仅仅是普通的感冒药吗?
这几天,苏意打着照顾我的幌子,一步也没离开家,更没去公司。
我心里明白,他这是对我起了疑心,所谓的照顾,不过是监视罢了。
他总是在我身边晃来晃去,那目光像冰冷的手术刀,精准地落在我身上,审视着我的一举一动。
在他的注视下,我每说一句话、每做一个动作,都得小心翼翼,生怕露出一丝破绽。
哪怕内心早已焦急得如同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,表面上也只能强装镇定,裹紧被子,装出一副病恹恹、虚弱不堪的样子。
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,让我觉得自己随时都会崩溃,无数次,我都想冲着他大喊,质问他到底对我做了什么。
但我清楚,现在并不是摊牌的时候。
一旦冲动,等待我的将是更加危险的境地。
我必须做点什么,但现在只能等待机会。
对现在的我来说,每一分每一秒的等待,都像是在煎熬,可我别无选择。
苏意一直守在我身边,我根本没有任何行动的时间。
一直到第四天,生活开始出现变化。
苏意的公司似乎出了什么问题,
哪怕在卧室我都能听到他在电话这边的咆哮声。
打电话的应该是苏意的律师,因为我听到苏意说了句,唐律师,不管用什么办法,先给我拖住对方。
我知道,苦苦等待的时机可能要出现了。
果然。
挂断电话的苏意急匆匆的换了身衣服,准备出门。
我心里猛地一震,苦苦等待的机会或许就要来了!
果不其然,挂断电话的苏意匆匆换了身衣服,准备出门。
可刚走到门口,他像是想起了什么,又折回卧室。
他大步走到床边,俯身用力摇晃我的身体。
我紧闭双眼,屏住呼吸,装作还在熟睡的样子。
可苏意并不打算轻易放过我,摇晃的幅度越来越大,我知道,再装下去,他肯定不会放心离开。
于是,我装作困惑地缓缓睁开眼睛,哑着嗓子问:“怎么了?”
“公司有点急事,我得去处理一下。”苏意一边说着,另一只手已经把药递到了我嘴边,“来,先把药喝了。”
他急切的动作让我更加笃定,这药里绝对有问题。但为了接下来的计划能顺利实施,这药我不得不喝。
我强忍着内心的厌恶,装作顺从地接过药碗。
吞咽时,我偷偷把一部分药藏在了舌头下。
这样或许能够延缓药效发作的时间。
即便如此,那股怪异的味道还是让我差点忍不住吐出来。
苏意见我乖乖喝了药,满意地笑了笑,在我额头轻轻吻了一下。
而我则装作再次昏睡过去,一动不动。
苏意并没有立刻离开,我能感觉到他就坐在床边,死死地盯着我。
时间仿佛凝固了,每一秒都无比漫长,我的身体已经快到极限,眼皮止不住地打颤,感觉随时都会睡过去。
就在我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,苏意的手机突然又响了起来。
听到这个声音,我心里暗自松了口气,就像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。
我没有睁开眼,而是听到汽车发动的声音才缓缓起身,看着苏意开车驶出了大门,我立刻像弹簧一样从床上弹起来,冲进厕所。
我伸出手指,在嗓子眼一阵猛抠。
喉咙受到刺激,胃里顿时翻江倒海,一阵强烈的恶心感袭来。
瞬间,胃里所有的东西都被我吐了出来。
吐完之后,我感觉轻松了许多,原本昏沉的大脑也渐渐清醒过来。
我开始思索接下来的对策。
毫无疑问,对现在的我来说,报警是最好的选择。
但我却不敢这么做。
仅凭我的一面之词根本无法作为证据。
一旦被苏意察觉到我所做的一切,身败名裂都算是对我最大的仁慈。
何况我还有家人。
在苏意面前,我和我的家人就如同蚂蚁一般弱小。
想要摆脱苏意,我只有一次机会,必须一击致命!
《四》
仓库的大门被我缓缓推开。
门轴发出沉闷的声响,在寂静中格外突兀。
想象中的血腥场面并没有出现。
屋里似乎是被喷过清新剂,空气中还残留着几分薄荷味的清香。
阳光透过门缝扫过,洒落在地面上反射出阵阵微光。
整个屋子显然被精心打扫过,一尘不染。
我下意识地看向曾经藏身的角落,那衣柜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,就好像它从未在那里存在过一样。
我心里一紧,不禁担忧起来。
苏意对现场的清理细致入微,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我在衣柜上留下的那些细微痕迹。
我打开强光手电,开始仔细翻找。
仓库的面积对于占地几百米的别墅来说显得微不足道。
但里面堆积的东西是真不少。
尤其是前段时间,苏意不知道发什么疯,把家里的所有家具全换了一遍,更是让这个本来就不大的的小仓库显得拥挤起来。
地面上有几块木板都有些翘口,走过的时候嘎吱嘎吱的响声让我有些毛骨悚然。
虚掩的仓库大门在微风中轻轻晃动,发出尖锐的吱呀声,刺激着我的神经,加强了我感官上的刺激。
探险带来的兴奋感也在这种紧张氛围中愈发强烈,不由得让我有些发怔。
甚至在某一瞬间觉得,我和苏意似乎并没有本质区别。
这次运气似乎没有站在我这边,半天下来我一无所获。
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,可心底深处,那一丝侥幸如同倔强的火苗,怎么也无法熄灭。
或许从我小时候起,骨子里就带着这股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执拗劲儿。
身体上的虚弱感阵阵袭来,我的眼皮又有些打颤了,我想大概还是那碗药的原因。
我用手狠狠地在脸上拍了两下,刺痛感让我清醒些许,强撑着准备再找一遍。
然而就在这时,我有了新的发现。
在那些横七竖八堆砌的杂物夹角处,一张纸质卡片格外显眼。
我赶忙弯腰,费了好大的力气,才用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将卡片夹了起来。
这是一张名片。
正面印着“方员家政 万清河”的字样,下面是一串联系电话;背面则印着一辆货车的图片,再无其他。
看到名片的瞬间,我的思绪如潮水般涌回四天前。
那天因为新换了家具,很多东西都要重新归纳整理。
我一个人忙得焦头烂额,又因为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隐私,家里一直没请保姆,实在没办法,只能在网上找了家家政公司,让他们派个人来帮忙。
只需要帮我把一些我搬不动的大件放到仓库就可以。
所以只能是找一个强壮点的男人。
结果就是因为这个决定,出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事。
刚开始的时候一切都很顺利,在对方的帮助下很快就将屋里的大型家具清理了个七七八八。
就在我准备一鼓作气把所有东西处理完的时候,苏意突然打来了视频电话。
此时正值夏天,又刚好到了一天最热的时候,我也担心对方别再中暑了,于是我就想着先接个电话,看看苏意是不是有什么事,也让搬运的师傅休息一会。
电话没接通一会就挂断了,苏意说他等会回家取份文件,让我帮他先找出来。
我知道苏意的性格,被他看到有陌生人出现在家里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风波。
所以我准备趁苏意还没回来的这点时间,尽量把大件处理干净。
可就在这时候,却不见了搬运师傅的踪迹。
我在外面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对方,又没有对方的联系方式,眼看找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,苏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回来。
我就准备给对方公司打电话让他们帮忙联系,正当我拿出手机准备拨号的时候,却看到他正一路小跑回来。
也不知道刚才去了哪里,裤腿上沾满了泥土。
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,便开口询问。
他吞吞吐吐的说不出话,我却发现他的脸上挂着一副惊魂未定的表情,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。
于是我就恐吓他,如果不说,就给他的公司打电话投诉。
说着,我还煞有其事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,对着他身上的身份牌拍了一张。
这招果然奏效。
他一听要投诉,顿时慌了神,急切又慌张,犹豫了好几秒才支支吾吾地开口。
“我刚才尿急想上厕所。
可你们这别墅太大了,我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厕所的位置,又不好意思问你。
就想着找个角落随便解决一下。”
说到这,他似乎也觉得丢脸,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。
紧接着,他又对我说道。
“大妹子,你可千万别投诉我啊。”
“我进城打工也不容易。”
您要觉得埋汰,回头我去给您翻翻地。”
我冷着脸看着他,指了指他裤腿上的泥土。
“你身上的土是怎么回事?”
见我问这个,他顿时拍了下大腿。
“害,今天出门没看黄历,也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个疯婆子,抓住我的脚腕对着我喊救命。
吓的俺裤子都没提利索就跑了。”
说到这,他还好心提醒我。
“大妹子,不是我说,你们这别墅大是大,可安保也太差了。”
您一个人在家住可真得注意安全。
“我看电视上演,像这种大别墅,通常都会有些不干净的东西,咱们这.不会......”
我只是冷冷的扫视了眼他身上的工牌,并没有接话。
心里的寒意却是渐渐涌起,我感觉自己的四周好像突然出现了无数只看不见的眼睛。
我身体发寒,一个不愿提及的名字缓缓在我脑海中浮现。
。。。。。。。。
“王队,查到了。”
小李的声音打破了办公室里的安静。
王川正在整理手头的文件,闻声停下了动作。
小李接着汇报:“失踪人员叫苏珊,28岁,H市江城人,失踪时间是12月13日,算起来已经5天了,报案方式是匿名报案。”
王川抬起头,眼神锐利:“匿名报案?看来报案人有所顾虑,分析过原因吗?”
小李推了推眼镜,神色认真:“从目前情况判断,报案人大概率是担心受到打击报复,或者已经遭到了某种威胁,所以才选择匿名。”
王川靠向椅背,手指轻轻敲着桌面:“监控呢?有没有拍到报案人的样子?”
小李一脸无奈,苦笑着回答:“太凑巧了,那天整个片区都在停电检修设备,所有监控都处于瘫痪状态,周边街道的摄像头也没能拍到报案人的身影,就好像这个人故意挑了这么个时间来报案一样。”
王川眉头紧锁,思考片刻后问道:“那封匿名报案信检查过了吗?”
“检查过了,对方似乎早有准备,信是电脑打印的,没有留下任何手写痕迹和指纹,就连纸张也是市面上最常见的A4纸 ,没有任何特殊标记。”
小李无奈地摇摇头。
王川若有所思,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,继续追问:“还有其他发现吗?她的人际关系怎么样?”
“我们还在深入调查,就初步调查结果来看,她的社会关系比较复杂,经常出入高档场所,接触的人群也较为多样。
目前发现她最后一次出现在监控中的时间是8月21日,地点是丽华小区。
另外,根据走访调查,她有一个极为要好的朋友恰好住在丽华小区附近,我们已经准备联系了,其他的暂时还没有获得特别有价值的线索。”
王川刚想继续询问,外面突然变得吵闹起来。
“警官,我们要报案!我们家那口子已经三天联系不上了!”
王川和小李赶忙出去了解情况,送走报案的一老一少后,小李忍不住惊呼一声:“又是丽华小区!真他妈邪门,怎么最近的失踪案都和这有关?”
王川的眉头拧成了一个“川”字,多年一线办案刑警的直觉告诉他,这两起失踪案极有可能有着紧密的联系。
于是,他果断下令:“小李,叫上小刘,咱们出个任务。”
那被叫做小李的年轻警察立刻立正回答:“是!”
末了,似乎想起了什么,王川又叫住对方:“等等,再去申请一下配枪和子弹。”
听到这话,小李有些吃惊:“啊,师父,只是查个失踪案而已,这有必要吗?”
王川也不客气,直接在小李屁股上踹了一脚:“费什么话,让你去你就去。”
《五》
“苏珊……”
我嘴唇轻启,声音里裹挟着无尽的恨意与复杂情绪。
这个名字,曾是亲密无间的象征,如今却成了我心中最狰狞的伤口。
她曾是我最好的姐妹,可也是那个亲手将我狠狠推进深渊的女人。
甚至我和苏意那噩梦般的相遇,都是她精心策划的一场阴谋。
拜她所赐,我沦为别人眼中飞上枝头的幸运儿,成了苏意圈养的金丝雀。
但只有我自己清楚,在苏意眼中,我不过是一个能随时被丢弃的玩物。
那看似金碧辉煌的宫殿,实则是一座密不透风、将我死死束缚的牢笼。
初次遇见苏意,是在一场奢华的高级酒会上。
那天,苏珊原本在酒会上担任礼仪小姐,然而临近开场,她突然打电话给我,声音里满是焦急:“亲爱的,我这边临时出了点急事,实在走不开,你能不能帮我顶一下?就这一次,拜托了!”
我丝毫没有起疑,之前也有过帮她替班的情况,于是简单问了位置,便匆匆打车赶了过去。
到了酒店,经理一听要换人,当场就变了脸色,坚决不同意。
可当他目光落在我身上时,态度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。
对于自己的容貌,我向来有着十足的自信。
以往和苏珊一起逛街,男人们的目光总会在我身上停留更久,即便苏珊也是个美人,站在我身边,却总是被我比下去,为此,她没少跟我抱怨。
也正因这出众的容貌,我被安排到了整个会场最重要的一桌。
这种商业性质的酒会,说白了就是社会名流们打着交流的幌子吃喝玩乐。
我并非初次涉足这种场合,所以应对起来也算游刃有余,举止得体。
小圈子的聚会进程很快,两个多小时后,就已接近尾声。我瞧见几个礼仪小姐已经回房间换衣服了,我也准备离开。
就在这时,苏意突然走到我面前,优雅地递来一杯红酒,嘴角挂着一抹看似温和的笑意,说道:“美女,能否赏光喝一杯?”
刹那间,全场的焦点都汇聚到了我们身上,所有人的目光如聚光灯般射来。
我下意识地想摆手拒绝,可还没等我动作,就有人笑着开口:“苏老板都开口了,小美女你就陪他喝一杯吧。”
紧接着,其他人也纷纷附和。
我被众人的目光紧紧锁住,仿佛这杯酒不喝,我就成了千古罪人。
我本想直接离开,可还没等转身,胖乎乎的酒店经理就匆匆赶来,他把我拉到一旁,小声却急切地说道:“姑娘,你把这杯酒喝了,我额外给你补一万块钱!就当帮我个忙,苏老板可是我们这儿的贵客,我得罪不起,你也惹不起啊。
看你样子,应该刚毕业没多久吧,一万块可不是小数目。
我再给你个保证,只要你陪苏总喝了这杯酒,以后有这种活动,我第一个就找你,工资绝对按最高的给!”
换做从前,我可能会啐他一脸,可在社会摸爬滚打几年后,我早已认清了现实的残酷。
不得不说,我心动了,不仅仅是因为这一万块,还有他承诺的未来高薪工作。
这家酒店是本市最顶级的,类似的活动频繁,几乎隔三岔五就有一次,报酬也相当丰厚,最低2000块,最高能拿到5000块!
于是,我咬了咬牙,转身接过酒杯,当着众人的面一饮而尽。
“好!”
周围瞬间响起一片掌声和叫好声。
可刚咽下酒,我就察觉到不对劲,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袭来,大脑昏昏沉沉,世界仿佛天旋地转,眼前的一切逐渐模糊,很快,我便失去了意识。
再次醒来时,我赤身裸体地躺在苏意的床上。
事后,我打电话给苏珊,可她却一反常态,拼命劝我不要报警。
那时的我还天真地以为她是在为我考虑。。
再后来,似乎是觉得良心亏欠,苏意开始了对我的追求。
在他的攻势以及苏珊的劝导下,我和苏意走到了一起,甚至领了结婚证。
最初的时候一切都很美好,苏意对我言听计从。
可是在一起时间长了之后,我才发现苏意不为人知的另一面。
苏意出轨了,出轨对象不是别人,正是苏珊。
我感觉自己遭受到了背叛。
不但如此,偶然的一次,我在苏意的抽屉里发现一包白色的粉末,我心中有所猜想。
于是偷偷装了一些,拿去找一个我信得过的朋友帮忙检测。
检测的结果如我所料。
苏意是个瘾君子。
这更让我动了离开的念头。
可我做的一切并没有瞒过苏意的眼睛。
苏意威胁我。
如果我敢报警,就把我的裸照寄回我的老家,还要打断我弟弟的腿。
我被恐惧彻底笼罩,只能选择沉默。
那之后,我才看清苏意的真面目,温文尔雅不过是他的伪装,私下里,他抽烟酗酒,脾气暴躁,稍有不顺心就动手打人,还对我有着极强的控制欲。
他开始变得愈发变本加厉,有时候甚至把苏珊留在家里过夜。
我默默忍受着一切。
直到那天,苏意吸食毒品后,情绪亢奋又癫狂,在我身上肆意发泄。
也许是毒品的作用让他忘乎所以,那些残酷的真相,就这么毫无预兆地被他说了出来:“你那个好姐妹可真够意思,叫苏什么来着……哦,苏珊!
多亏了她把你送到我床上,不然我还真没那么容易得手。
回头你要是还有漂亮姐妹,也可以学学她,放心,少不了你的好处。
对了,我听苏珊说你还有个妹妹叫徐小艺?找个时间约出来一起喝喝酒。”
听到这些话的瞬间,我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了,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,整个人都僵在原地。
我怎么也想不到,自己最信任的好姐妹,竟然会和苏意一起算计我,把我推进这万劫不复的深渊。
又一次看到苏珊出现在别墅的时候,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我脑海中悄然萌生。
《六》
“你在干什么?”
狭长的影子遮挡了屋外的光亮。
一身冷意的苏意冷冷的站在仓库的门前。
我被突然响起的声音下了一跳。
吓得心脏猛然一缩。
刚才思索得太过入神,竟丝毫没有察觉到苏意是什么时候回来的。
他脸色铁青,目光冰冷的看着我,或者说是我手中那张卡片。
“你都知道了?”
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,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。
紧接着,他像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,每一步都带着致命的压迫感,缓缓向我逼近。
他俯下身,那张扭曲的脸几乎贴到我的脸上,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扑面而来。
“你以为就凭几段视频和一份莫须有的检测报告就能扳倒我?
你太天真了。
徐念念,我告诉你,除非我死,不然你一辈子也别想摆脱。”
我沉默不语。
苏意突然伸出手,如钳子一般死死抓住我的头发,然后猛地用力,将我整个人朝着墙边甩去。
“砰”的一声闷响,我的额头重重地撞在墙上,一阵剧痛瞬间袭来,眼前金星直冒。
一缕缕鲜血顺着额头缓缓流下,滴落在地面上,洇出一朵朵触目惊心的血花。
“我本来想给你机会的,可你却不知道珍惜。”
“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,说,东西在哪里?”
我告诉你,我的忍耐是有极限的。
他似乎是受到什么刺激,大有一种要跟我同归于尽的气势。
既然已经撕破脸,我也就不再和他虚与委蛇。
我盯着苏意,一字一句的说道。
“东西我可以给你,但是,我也有条件。”
苏意此刻也不再伪装,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,恶狠狠地开口道:“说!”
“第一,我要离开H市。”
我深吸一口气,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。
苏意似乎早有预料,只是微微挑了挑眉,没有说话,示意我继续。
我顿了顿,继续说道:“我们离婚,财产我可以一分不要,但你要给我五百万作为补偿。”
“嗤。”苏意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,“你是在威胁我?”
我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,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,毫不退让。
“真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,跟我在一起这么久了,你还是这么没见识。”
苏意满脸鄙夷,但最终还是松了口,“我可以答应你,不过我也有个条件。”
他眯起眼睛,眼中闪过一丝阴狠,“告诉我,那晚躲在柜子里的人是谁?”
《七》
“师父,姜还是老的辣啊!”
这么快就锁定了位置。
看着眼前这辆印有方员家政广告的面包车,小李冲着王川竖起了大拇指,毫不犹豫的拍了一记马屁。
然后又围着车转了几圈后说道。
前两天这刚下过雨,这车胎还那么干净,看样子已经在这停了几天了。
几人等待的时间,已经有警员调取了附近的监控。
一名警员走过来说道。
“王队,已经查过附近的监控了,万清河最后出现的位置就是这里,也就是三天前。
而且根据当事人家里提供的手机号,刚才我尝试定位他的手机。
警员伸手一指道。
手机的位置就在这栋别墅区。
听到这里,王川当机立断到,走,我们进去看看。
小李听到这话说了一句。
“师父,这不合程序吧?”
王川则是瞥了他一眼说道。
“那行,你回局里申请搜查令。”
小李顿时嬉皮笑脸道。
“师父,我就开个玩笑,然后转头对旁边的一个女警员说道:“那啥,孙姐搜查令的事就交给你了,我师父年纪大了,我得跟着他。”
“师父你们等等我啊。”
说着,一边喊着一边快速跟了上去。
别墅的大门不知道是忘记关了还是被谁打开了,三人轻而易举的走了进去。
正走着,小李感觉自己身后有谁在拽自己。
本来以为是同事的恶作剧。
甩了甩胳膊,冲身后说了句别闹。
却感觉身后的拉扯力度越来越大,连身上的警服扣子都被扯开了一颗。
他有些恼怒的转过身,准备看看是谁在开玩笑。
可刚一转身,小李就惊呼一声。
“卧槽!”
转而吓得直接瘫在了地上。
前面的王川几人听到小李的惊呼,也是瞬间转身。
就看见一个穿着红色衣服,满身乱糟糟的女人正凑近小李。
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。
“死了,都死了,柜子,斧头....男人......”’
“红色的红色的,好多红色的。”
这样不着边际的话。
原来是个疯子,小李暗道一声晦气。
就在这时,一名警员却掏出了手机,指着那疯癫的女人说道。
你们看,这不是失踪了好几天的苏珊吗.?
《七》
“嘭!”
一声巨响从身后炸开,仿佛要将人的耳膜震破。
一道鬼魅般的红色身影如闪电掠过,地下室的大门轰然关闭,沉闷的声响在狭小空间里回荡。
我镇定地走在苏意前方,听到这声响,嘴角悄然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。
苏意则猛地回过头,动作慌乱,眼神中满是惊恐与疑惑。
他箭步上前,双手用力向上推那扇紧闭的“门”,手臂上青筋暴起,可那门却如泰山般纹丝不动。
我冷眼旁观,声音仿若从冰窖中传来:“别白费力气了,这里的门从里面是打不开的。”
苏意像是被这句话猛地拉回现实,几步冲到我面前,脸上的愤怒扭曲得狰狞。“啪”的一声脆响,他的巴掌带着十足的力道抽在我脸上,我整个人被这一巴掌抽得重心不稳,直直摔倒在地。
“徐念念,你他妈搞什么?”他如同一头发狂的野兽,疯狂地冲向我,拳脚如雨点般落下。一边疯狂发泄,一边用恶毒的语言威胁着:“你最好别让我出去,要不然你就等着家破人亡吧!你那个弟弟徐小豪,是吧?出去我就让人把他腿打断!还有你妹妹,出去我就找人把她轮了!臭婊子!”
苏意失控地咆哮着,情绪如决堤的洪水。但这一次,我没有丝毫退缩,从计划开始的那一刻起,我便已没有退路。我深吸一口气,声音森冷,带着视死如归的决绝:“你没觉得进来的时候地上打滑吗?”
苏意听到这话,动作一滞,慌乱地掏出手机。手机的光亮瞬间划破黑暗,照亮了四周。他惊恐地看着满地黑色的油腻液体,手颤抖着沾了些放到鼻尖闻了闻,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。
就在这时,苏意发现了我手中紧紧攥着的打火机,那一瞬间,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,脸色骤变,紧接着便如饿狼扑食般冲过来抢夺。
我迅速将火机点燃,火焰在黑暗中摇曳,映照着我冰冷的脸庞:“别动,你再往前走一步,我就扔下去!”苏意脚步猛地顿住,脸上写满了惊恐与不甘,他似乎怎么也没想到,我真的敢点燃这地狱的火种。
只要我手一松,火机落地,一切都将在熊熊烈火中结束。在这狭小密闭的地下室,死亡将是我们唯一的归宿。但我不想让他死得如此轻易,我要让他在无尽的绝望中死去。
“如果你能让我原谅你,我就放过你。”我冷冷开口,声音中没有一丝温度。
苏意明显害怕了,双腿一软,直接跪在地上,开始在我面前痛哭流涕地忏悔起来:“有话好好说,你不是要钱吗?我现在就给你转,500万,不,1000万!”说着,他狠狠地扇了自己几个耳光,脸上迅速浮现出红肿的掌印。“当初是我不对,我不该下药,但是这不怪我,都怪苏珊,对,都怪那个贱货,是她给你下的药!我错了,我真的错了……”
看着如丧家之犬般跪在地上忏悔的苏意,我心中涌起一阵报复的快意。我终于理解了电视里那些即将胜利的反派,为何在关键时刻愿意听对手絮叨,这种掌控生死、掌控他人命运的快感,简直让人欲罢不能。
我冷笑一声,步步紧逼:“除了我,你还害过多少女孩?”在我的逼问下,苏意崩溃了,从小到大那些见不得人的丑事,像决堤的洪水般一股脑地涌了出来。
我深吸一口气,问出了那个我最关心,也是最让我心怀愧疚的问题:“那个家政公司的员工,被你埋到哪里去了?”
苏意像是觉得反正也无人能听到,便不再掩饰,直接开口道:“一百里外的荒山。”
我心中默默说了句抱歉,说到底是我利用了他,没想到却害他丢了性命。我现在唯一能做的,就是替他报仇。
我不再给苏意开口的机会,手一扬,火机在空中划出一道绝美的弧线。“一起死吧!”
与此同时,地下室的上方。
王川望向小李,神色凝重:“都录下来了吗?”
小李嘿嘿一笑,拍了拍腰间的记录仪:“师父,一直开着呢。”
“妈的,这孙子太他妈变态了!”王川低声咒骂道,“以前只知道这群有钱人玩得花,没想到能这么无法无天!”
而当他们听到我那句“一起死吧”时,王川面色瞬间大变,大喊道:“动手!”
落幕
“警察!不许动!举起手来!”
浓烟滚滚,刺鼻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,地下室里的景象被烟雾笼罩,看不真切。王川如离弦之箭,一马当先冲了进去,小李和另一名警员紧紧跟随其后,脚步声急促而坚定。
我错愕地睁大双眼,没想到警察会在此时出现。对面的苏意像是明白了什么,脸上的愤怒扭曲得更加可怕。“妈的,你耍我!”他如同一头暴怒的狮子,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块石头,疯了似的朝着我的脑袋砸过来。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火光中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响,在密闭空间里格外震耳。一朵血红色的玫瑰在苏意的胸前悄然绽放,他的身体晃了晃,随后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,扬起一片尘土。
“谁开的枪?”王川大喊了一声,声音在烟雾中回荡,却没时间犹豫,因为大火已经迅速向我这边蔓延,热浪扑面而来。
恍惚中,我看到有人冲到我的面前,动作敏捷得如同猎豹。紧接着,我的身体像是悬浮在了半空中,耳边传来嘈杂的呼喊声:“快叫救护车!”
可我的眼皮越来越沉,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,我再也睁不开双眼 ,陷入了无尽的黑暗。
《八》
清晨,熹微的阳光穿过窗帘缝隙,轻柔地洒在我的侧脸,暖烘烘的,让我心底涌起久违的安宁。
我缓缓睁开眼,入目是一片纯净的白,消毒水的气味丝丝缕缕钻进鼻腔,我知道,我安全了。
半个月转瞬即逝。
期间我去精神病院看过一次苏珊。
没错,之前万清河看到的就是疯掉的苏珊。
至于她疯了的原因,医生说是惊吓过度,可能是因为她目击了苏意的行凶过程。
我心中感叹,不是不报时候未到,每个人似乎都受到了应有的惩罚。
我漫步在别墅附近的公园里,孩子们嬉笑奔跑,父母在一旁笑骂追逐,新鲜空气裹挟着生机,我深吸一口气,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弧度。
那些惊心动魄的过往,似乎已被人们遗忘在时光的角落里。
时间,果真是最无情的东西,悠悠流淌间,能把一切痕迹悄然抹去。
走着走着,一阵倦意袭来,我在旁边的长椅坐下。我抬头向上看。
一张熟悉而又带着些许陌生的国字脸男人站在了我的面前。
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我的所有视线。
思索了几秒,我才想起来这是那天在别墅区救下我的那名中年警官。
今天他没穿警服,只穿了一身便装,所以我回忆了一会才记起来,我记得他似乎是姓王。
出于礼貌。
我先笑着开口和他打招呼。
“好巧,王警官也住在这附近吗?”
王警官似乎并没有闲聊的打算。
或者说,他的目的就是我。
我从他锐利的眼神中就可以感受到。
“有时间聊一下吗?”
王警官开门见山,直接的让我有些措手不及。
“到我家坐坐吗?”
我笑着开口邀请。
“也好。”
王警官的回答很简洁。
他的回答让我有些错愕。
我原本以为他会拒绝。
不过我还是很快的调整了自己的情绪,领着他往家走。
坐在二楼阳台,我为他泡了杯咖啡。他的目光被阳台上郁郁葱葱的花草吸引,抬手一指,问道:“那是什么?”
“美人花。”
我回头望了眼,微笑回应。
“美人花。”他喃喃重复,话锋一转,“方便再跟我讲讲,你发现你丈夫,也就是凶手行凶的过程吗?这对我很重要。”
他最后几个字咬得极重,无形的压迫感扑面而来,我不自觉地退缩了,只能又将整个过程细细描述了一遍。
“你的故事很精彩。”
听完我的讲述,王警官嘴角微微上扬,话里却听不出一丝笑意,“但我有另一个版本,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听听。”
他紧盯着我,眼神锐利如狼,“我记得,你的资料显示,你以前的职业是……
“心理医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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