〖不要说话,就这样抱着我。〗
〖过来,吻我〗
他趴在我身上时,还要来一句。
〖把眼睛闭上,她永远不会有这样神情。〗
他奶奶个腿的,老子是人,男女之间正常生理反应而已。
谁知道他的白月光“嘿咻”是啥表情,无语。
算了,乱世,拿钱过金丝雀的生活,咬咬牙忍了。
不过我生气时,我能一头撞死他。
因为有时他的要求很变态!
一边哭一边深情吻他!还要满足他各种变态行为与动作!
但是,大哥,入戏太深可不是好事啊!
1
我站在春申饭店的旋转门外,望着满堂浮华。
手心沁出的汗早已将那张伪造的请帖染得斑驳不清。
旗袍腰线里藏着偷来的相机。
今晚的任务是拍下日方与英租界警署的密谈证据。
可眼下最大的难关,是如何混进这场名流云集的慈善拍卖会。
“小姐,你的香槟。”
侍者递来高脚杯,我正盘算着等会儿的脱身路线,忽听身后一片惊呼声。
还没来得及转身,便撞进了一个坚硬的胸膛。
冰凉的酒液顺着对方的军装滴落。
我下意识抬头,正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。
那军官居高临下地看着我,手指已经扼住了我的下巴。
他指节粗粝,力道很重,我疼得倒吸一口凉气。
“对、对不起……”
我慌忙道歉,余光瞥见他肩章的银星。
是沪上赫赫有名的霍司令。
据说他刚从直隶调来,手段狠辣,从不姑息。
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。
他的手却没有松开的意思。
旋转门外的霓虹灯忽明忽暗,扫过他紧绷的下颌线。
又掠过我被掐红的脸颊。
那双黑沉的眼睛里,有什么东西在一点一点凝结。
“珍珠项链挺特别。”
他冷笑一声,突然抬手扯断了我颈间的链子。
珍珠噼里啪啦洒了一地,我被他拽得踉跄了一下。
这一拽,彻底暴露了我藏在旗袍里的相机。
“带回去。”他松开我,转身对身后的副官说。
2
三日后,我跪在报馆的砖地上,听着外面整齐划一的脚步声。
霍川的亲兵围了报馆,罪名是“涉嫌通敌”。
同事们战战兢兢地收拾着办公桌。
我低头看着布满干涸墨水的地板,心如擂鼓。
军靴踏进门槛时溅起一地灰尘,他的影子投在我身前。
“抬起头来。”沙哑的声音响起。
我倔强地不动。
昨晚在牢里,我已经想好了所有托词,大不了就是坐几年牢……
“我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。”
一份婚契啪地拍在我面前的地板上。
“做霍家的八姨娘,或者,明早黄浦江多具浮尸。”
我猛地抬头,瞪着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。
他穿着一身暗绿色的军装,腰间挂着的刀鞘闪着刺目的光泽。
“怎么样,想好了吗?”
他俯身,手指轻轻挑起我的下巴。
“彭南春。”
3
新婚之夜,我坐在铺满红色绸缎的雕花床上,。
十指紧紧扣着被角。
龙凤烛的蜡油滴落在烛台上,发出轻微的“噼啪”声。
霍川坐在太师椅上,手里捏着细长的酒杯,慢悠悠地品着。
墙上挂着的西洋钟当当地响了十二下。
“困了就睡吧。”
他终于抬起头来,声音里带着醉意。
“司令还是去别处睡吧。”
我挤出一个虚假的笑容。
“我有点认床。”
“认床?”
他挑眉,突然站起身,走到床前。
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,带着浓烈的酒气。
我还没来得及躲开,他已经捏住了我的脸颊。
粗糙的拇指在我唇上摩挲。
我浑身僵直,手指悄悄探向枕下的刀片。
“装什么清高?”
他冷笑,呼吸灼烫地扑在我脸上。
“做我姨太太的,哪个不是自己爬上来的?”
“司令要是想要个提线木偶,”
我冷冷地说,“我建议您去城隍庙买个木偶戏班子。”
他的手指突然收紧,我疼得差点掉泪。
“牙尖嘴利。”
他松开手,转身走向门口。
“明天去陌园,好好学学规矩。”
4
房门重重关上后,我终于松了口气,瘫在床上。
烛光摇曳间,我瞥见镜中自己的脸。
苍白如纸,眉梢眼角却透着倔强。
“八姨太?”
我低声自嘲,“呵,还真看得起我。”
我在黑暗中摸索到枕下的刀片。
冰凉的铁片抵在腕上,却没有用力。
不是怕死,只是不甘心。
这乱世,女人命如草芥。
但好歹,我还能为自己搏一次。
5
陌园的门槛很高,我提着素色的裙摆。
小心翼翼迈进去时,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浓郁的药草香。
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。
地上斑驳的影子倒映着墙上悬挂的照片。
那是个年轻女人的肖像。
穿着素雅的白旗袍,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。
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眉眼,与我有着近乎九分相似。
“这是秦小姐。”
身后的张妈低声提醒,“司令最爱的女人。”
我盯着那张照片看了许久,直到视线有些模糊。
原来,我是这么一个“替代品”。
屋内摆设精致,梳妆台上的首饰盒半开着。
一串珍珠散落在桌角,闪着微弱的光泽。
那是与我那晚被扯断的项链一模一样的珍珠。
“八姨太,”
张妈恭敬地递上一杯茶。
“这是秦小姐最爱喝的龙井。”
我接过茶杯,掀开杯盖,茶香扑鼻。
我皱眉,这茶苦得有些过头。
“以后每天的规矩是早晚两杯龙井,梳妆要按秦小姐的习惯来,”
张妈一边为我整理头发一边碎碎念。
“司令说了,要尽量像。”
我嗤笑一声,将茶杯重重放在桌上。
“尽量像?那不如我去做整容手术?”
张妈被我的话噎住,讪讪地退到一旁。
6
夜深时,我躺在床上,翻来覆去睡不着。
陌园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。
像是从老旧的家具里渗出来的。
我掀开被子,赤着脚走到梳妆台前。
拉开抽屉,翻出一摞泛黄的信笺。
那是秦陌生前写的信,字迹娟秀,内容却让人心惊。
“……今天他又来了,带着那支翡翠烟枪。他说想看我抽烟的样子,可我只是呛得咳嗽……他笑得很温柔,我却感觉不到温暖……”
我的手微微颤抖,继续翻下去。
“……他说我像她,像那个已经死去的未婚妻。我越来越看不清他了……他爱的是我,还是她?……”
信的最后几页,字迹开始潦草,甚至有些无法辨认。
“……我病了,烟瘾越来越重……他的眼睛越来越冷……我害怕……我已经不是我自己了……”
我将信飞快地放回抽屉,心跳加速。
秦陌的遭遇让我心生寒意,我绝不能步她的后尘。
7
翌日黄昏,霍川踏着暮色走进陌园。
他站在我身后,看着镜子里的我。
眉眼中闪过一丝恍惚。
“你很像她,但也不像。”
他突然开口,声音低沉。
“司令说的是秦小姐?”
我放下胭脂挑眉看他。
“那真是抱歉了,我毕生所求,不过是活出自己。”
“这样很好。”
他罕见地没有生气,反而微微一笑。
“你比她更有灵魂。”
我突然觉得一阵不适,推开椅子站起。
“司令要是没事,我先告退了。”
“站住。”
他猛然抓住我的手腕,力道大得令我皱眉。
我回头,正对上他满是戾气的眼,
“去换上秦陌的衣服,今晚我要带你去赴宴。”
8
赴宴的结果是我再次成为笑话。
霍川将我打扮得与秦陌一模一样,连发髻都如出一辙。
可我一举一动都不合他的意。
他沉着脸将我带出宴会厅,一路无话。
回到陌园后,我终于忍不住爆发。
“司令,您是不是很失望?我终归不是秦小姐。”
他猛地转身,将我按在墙上,呼吸近在咫尺。
“你以为你是谁?”
“我只是替代她的人。”
我直视他的眼睛,毫不退缩。
“您再逼我,我也成不了她。”
他突然松开我,冷笑一声。
“你错了,你连替代的资格都没有。”
转身离开时,他又停下脚步。
“不过,你倒是比她们有趣。”
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,我靠在墙上,缓缓滑坐在地。
脸上的妆容花了一半,我却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。
这场替身游戏,我要玩到底了。
9
清晨的陌园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雾气中。
我坐在妆台前,任由张妈替我梳头。
铜镜里映出我略显苍白的脸。
眉梢微微上扬,透着几分倔强。
“八姨太,司令吩咐了,以后您的眉要画成柳叶眉。”
张妈一边说一边将我的眉笔递给一旁的老嬷嬷。
我皱眉,柳叶眉?那可不是我的风格。
“我天生是上扬眉,画成柳叶眉岂不是滑稽?”
我推开嬷嬷的手,站起来面对张妈。
“你去告诉司令,我不愿意。”
张妈为难地看着我。
“八姨太,这是司令的命令……”
“那就让他亲自来和我说。”
我冷笑,转身走出陌园。
10
霍川果然亲自来了。
他坐在太师椅上,手里捏着一支玉簪,目光冷峻地盯着我。
“为什么不照做?”
“不想就是不想。”
我站在他面前,神色如常。
“你不听话,后果自负。”
他将玉簪捏得更紧,声音低沉如冰。
“司令想要个提线木偶,不如去找傀儡师,何必为难我?”
我毫不畏惧地直视他。
“好,很好。”
他突然笑了,但笑意未达眼底。
起身走到我面前,他伸手挑起我的下巴,逼我与他对视。
“从今天起,直到你把眉画成柳叶眉,每天抄写《女诫》十遍。”
我抿唇不语。
11
夜里,我坐在书桌前,面前摊着《女诫》。
墨香弥漫,我却一个字都写不下去。
窗外寒风呼啸,吹得窗棂咯吱作响。
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眉,指尖触到坚硬的眉骨。
突然,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闪现。
我走到妆台前,拿起剪刀,毫不犹豫地对准自己的眉梢。
手起刀落,一缕青烟从眉间飘落。
剪刀锋利的刀刃划过肌肤,带来一阵刺痛。
我看着铜镜中的自己。
眉梢被剪断的地方渗出了一丝鲜血。
可我脸上没有一丝后悔。
12
第二天早上,霍川走进陌园时。
我正坐在妆台前,眉梢的伤口已经结痂。
他站在我身后,镜中映出他阴沉的脸。
“你这是做什么?”
他盯着我眉间的伤疤,语气中带着隐隐的怒意。
“司令不是要柳叶眉吗?”
我从妆台上拿起眉笔。
在自己被剪断的眉梢处重重画了一道。
“现在您满意了?”
“你!”
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,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骼。
“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?!”
“司令,我只是想让您明白,”
我抬头直视他愤怒的目光,声音平静却坚定。
“我不是秦陌,也不想成为她。”
他握着我手腕的手微微颤抖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。
良久,他松开我,转身大步离开。
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,我终于松了一口气。
13
午后,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,我躺在床上,眉心的伤口隐隐作痛。
张妈推门进来,手里端着一碗褐色的汤药。
“八姨太,这是司令特意让人熬的,说是祛疤用的。”
我从床上坐起来,看着那碗散发着苦涩气味的药,淡淡一笑。
“替我谢谢司令的好意,”
我将药碗推到一旁。
“不过,我挺喜欢这道疤的。”
张妈叹了口气,默默退下。
我望着窗外飘落的梧桐叶,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。
这道疤,是我与过去的诀别。
也是我,在这场游戏中,为自己争取而来的自由。
14
秋日的寒意渐渐侵袭。
陌园里的梧桐叶开始泛黄,风一吹便簌簌落下。
我坐在回廊下,手里捏着一支钢笔。
盯着纸上写了一半的家书发呆。
父亲的信是昨夜到的。
寥寥几句话像刀子一样刺进我心里:
“南春,家中变故,速归。”
“八姨太,”
张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打断了我的思绪。
“司令今晚回来,吩咐您准备一下。”
我收起信纸,淡淡应了一声。
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信纸的边缘。
心里却盘算着该如何离开这里。
15
夜晚,霍川踏着夜色走进陌园。
他一身军装笔挺,眉眼间的戾气却比往日更浓。
“南春。”
他站在我面前,居高临下地看着我。
“司令。”
我站起来,微微行礼,心里却警惕起来。
“跪下。”
他突然开口,声音冷得像冰。
我皱眉,“为什么?”
“为什么不听话?”
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,强迫我面对他。
“为什么要去见五姨太?”
我这才想起来,前几日我确实偷偷去见了五姨太。
她是个性格柔弱的姑娘。
我本想从她口中探听些消息,却不料被她出卖。
“你想逃跑?”
他捏着我的下巴,逼我抬头。
“是啊,”
我毫不避讳地直视他。
“局势动荡,我留在司令身边反倒成了累赘。”
他冷笑。
“你父亲求我收留你,现在你却想着逃跑?”
我挣脱开他的手,后退一步整理着自己的衣角。
“司令若是觉得我没有利用价值,放我走便是。”
“未经我的允许,谁准你走了?”
他一把将我拽到身前,力道大得让我撞上他的胸膛。
“司令,”
我轻声说,声音里带着某种决绝。
“您到底在执着什么呢?是秦陌,还是只是控制欲?”
他盯着我,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。
但很快被愤怒掩盖。
16
夜深时,霍川终于离开陌园。
我躺在床上,辗转难眠。
窗外的风更大了,吹得窗棂咯吱作响。
我掀开被子,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,推开窗户。
冷风扑面而来,我却觉得无比清醒。
我知道,今晚是我最后的机会。
夜色中,我换上提前准备好的男装,悄悄溜出房门。
偌大的园子里寂静无声,只有门房处闪烁着幽幽的灯光。
我贴着墙根,一步步朝后门挪动。
心跳如擂鼓,手心早已沁出一层薄汗。
突然,一声低沉的冷笑从背后传来。
“想去哪儿?”
我僵在原地,缓缓转过身。
霍川站在廊下,手里握着一把勃朗宁手枪,枪口正对着我。
“司令何必如此兴师动众?”
我强作镇定,笑了笑。
“我只是出来透透气。”
“透气需要穿成这样?”
他上下打量我一眼,目光冷得像刀。
“既然被您抓住了,”
我索性不再伪装。
“要杀要剐,随您便。”
他握紧了手中的枪,一步步朝我走来。
月光下,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,笼罩住我的身躯。
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,我几乎能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气。
他站在我面前,枪口抵在我的胸口,眼神冰冷。
“您要是开枪,我还真解脱了。”
我轻声说,直视着他的眼睛,毫不退缩。
枪口微微下移,最终停在我的腰侧。
“你为什么不害怕?”
他伸出手,轻轻抚上我的脸,指尖冰凉。
“司令可知道,我最怕的是什么?”
我侧头避开他的手,声音冷淡。
“是活在别人的影子里,求而不得,变成另一个秦陌。”
他愣住了,眼中闪过一抹痛色。
这是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。
“我不是秦陌,也不会成为她。”
我缓缓后退一步,转身朝黑暗中走去。
“站住!”
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,带着几分慌乱。
我停下脚步,却没有回头。
“南春,”
他的声音低了下来,带着某种近乎哀求的意味。
“别走。”
我轻笑一声,声音随风飘散在夜色中。
“司令,夜深了,您该休息了。”
说完,我快步消失在黑暗中。
留下他一个人站在月光下,握枪的手微微颤抖。
17
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。
我站在城外的高坡上。
望着远处逐渐远去的霍公馆,心里五味杂陈。
“南春。”
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,我猛地转身。
正对上霍川略显疲倦的脸。
“你怎么……”
“我欠秦陌一条命,”
他走近我,眼中带着复杂的情绪。
“而你,是我的救赎。”
我的手微微颤抖,不知该如何回应他的深情。
“我知道我不是秦陌,也不会是她,”
他轻轻拥住我,声音低沉。
“可我希望,你能留在我身边。”
我闭上眼睛,心中百感交集。
这乱世里,谁能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呢?
“好。”
我轻声应道,任由他将我紧紧拥入怀中。
18
〖1937年·北平沦陷后 〗
风夹着硝烟的味道。
我站在窗前,手指紧紧扣着窗棂。
远处的天边泛起一片暗红色,像极了烧着的绸缎。
“南春。”
霍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他的脚步声比平时更重,像是每一步都踩在我的心上。
我没有回头,只是微微侧了侧脸。
“司令,您回来了。”
“嗯。”
他走到我身旁,目光落在远处的火光上。
“日军已经打到华北了。”
我的手微微颤抖,窗外的风吹得我的脸一片冰凉。
“父亲……死了。”
我将手中的书信递给他,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。
信是昨晚收到的,薄薄的一张纸。
上面是父亲生前的最后一句话——
“南春,回家吧。”
“我已经派人去打听了,”
霍川接过信纸,目光沉沉地扫过上面的字迹。
声音低哑如风中残烛。
“等查清楚,我亲自陪你去江南。”
“司令,”
我转过身来,直视着他的眼睛。
19
“您是不是早就知道,父亲是被日本人害死的?”
他的手微微一顿,目光闪避了一下。
“南春,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。”
“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?”
我一把抓住他的袖子,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。
“父亲是被谁害死的?您难道打算一直瞒着我吗?”
窗外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防空警报。
刺耳的声音撕破了夜幕,也将我们之间那层薄薄的伪装彻底撕碎。
“南春。”
霍川的声音沉了下来,像是压抑着什么情绪。
“我会为你报仇的,但不是现在。”
“报仇?”
我冷笑了一声,松开他的袖子。
后退了一步。
“司令,您是不是早就和日本人达成了什么协议?”
他盯着我的眼睛,没有说话。
但眼神中的那一抹躲闪已经说明了一切。
“您一直在骗我。”
我后退到窗边,手指紧紧扣着窗棂。
“就像您曾经骗秦陌一样。”
“南春!”
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,随即又恢复了冷静。
“现在局势动荡,我不能让你涉险。”
“局势动荡?”
我冷笑一声,“司令,您是不是也打算像对待秦陌一样,等到我死的那天,再来后悔?”
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,像是被人狠狠击中了要害。
“南春,不要逼我。”
他的声音低哑得几乎听不清楚。
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枪柄。
“我会保护你的。”
“保护我?”
我冷笑着摇摇头,“司令,您最擅长的,不就是控制别人吗?秦陌已经被您逼死了,现在,轮到我了?”
“我不是……”
“够了。”
我打断他的话,转身朝着门外走去。
“司令,您自己保重吧。”
“啪——”
一声枪响划破了夜空。
20
子弹擦着我的耳际飞过,击中了门框。
我停下脚步,缓缓转身。
霍川握着枪的手微微颤抖,眼神复杂地看着我。
“南春,别走。”
“司令,开枪吧。”
我冷冷地看着他,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。
“或者,放我走。”
他的手慢慢垂了下来,枪口指向地面,眼中满是疲惫。
“南春,你到底想要什么?”
“我要真相。”
我盯着他的眼睛,声音坚定。
“包括父亲的死,包括秦陌的死。”
窗外的防空警报声再次传来。
伴随着远处的炮火声,像是预示着一场灾难的降临。
霍川沉默了片刻,最终缓缓开口。
“好,我告诉你一切。”
他走到我面前,将一张泛黄的照片递给我。
“这是秦陌,还有你的父亲。”
我接过照片,手指微微颤抖。
照片上,年轻的秦陌站在父亲身旁,笑容温柔。
而他们身后的背景,赫然是一处秘密据点。
“他们都是我的同志,”
霍川的声音低沉而缓慢。
“他们为了抗日,付出了太多。”
我抬起头来,眼眶微微发红。
“所以,父亲当年送我来您身边,是为了……”
“为了保护你,”
他轻轻叹了一口气,目光落在我的脸上,
“南春,你对我来说,从来不是替身。”
我闭上眼睛,眼角滑下一滴泪。
心里翻涌的情绪几乎让我喘不过气来。
“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?”
“局势太危险了,”
他伸手轻轻擦去我脸上的泪痕,声音低哑。
“我不能让你卷入这场战争。”
我咬了咬嘴唇,心里某个地方仿佛被撕裂一般疼痛。
“那么,现在呢?”
“现在,”
他的目光坚定了几分,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。
“南春,你愿意和我一起,对抗这乱世吗?”
窗外的炮火声越来越近,火光映照在天边,仿佛一场无法逃脱的劫难。
我没有犹豫,握住他的手,“好。”
他的手心微微发烫,像是要将我的手指灼伤一般。
22
“南春,”
他低低地唤了一声,将我紧紧拥入怀里。
“这一次,我不会再放开你了。”
我闭上眼睛,任由他拥抱着我。
心里某个地方,似乎终于找到了答案。
〖三个月后·上海沦陷】 〗
霍川将我塞进南逃的列车。
黑呢大衣里裹着染血的江南地契,
“梅宅第三棵老树下,埋着你该得的东西。”
我低头看着手中的怀表。
里面的照片已泛黄,赫然是年少时的霍川与父亲。
“等我。”
23
我点点头,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。
心里某个地方,仿佛被生生挖走了一块。
〖数年后·日军投降 〗
我在报纸上看到了关于霍川的消。
抗日英雄,卧底多年,最终牺牲于日军围剿。
我坐在江南的小院里,捧着那枚染血的怀表,眼泪无声滑落。
怀表的内侧,刻着几个模糊的字——“南春,此世不悔。”
风穿过老梅的枝桠,卷起一片落花,落在我的掌心。
我闭上眼睛,耳边仿佛又响起了他的声音。
“南春,这一次,我不会再放开你了。”
24
1951年的春天来得有些迟。
梅宅的院子里,老梅树的枝头还挂着几朵残败的花。
我坐在雕花木椅上,手里捏着一封泛黄的信。
信纸上的字迹已经开始模糊。
但依然能辨认出是霍川的字。
“南春:
此信若你能看到,说明我已不在了。
梅宅的第三棵老树下,埋着我当年答应给你的东西。
这些年,我一直不敢告诉你真相。
怕你卷入这乱世的纷争。
可如今,战火已熄,你也该知道一切了。”
手指微微颤抖,我将信纸缓缓放下,抬眼看向院子里的老梅树。
树下,一只铁皮盒子安静地躺着。
像是等待着被开启的命运。
我走过去,蹲下身子,用铁锹小心翼翼地挖开泥土。
盒子已经生锈,打开时发出刺耳的“吱嘎”声。
盒子里,是一枚弹壳和一封信。
“南春,那晚在江南,我差点失去理智。
秦陌是因为我才死的,我不能让你也步她的后尘。
这枚弹壳是当年我为你准备的,可最后,我还是没能用上。”
我将弹壳握在掌心,冰凉的触感让我想起那晚在陌园的情景。
他的枪口抵在我的胸口。
眼神冰冷,却又带着某种无法言说的痛苦。
“砰——”
记忆中的枪声与现实中的声音重叠在一起。
我猛地抬头,正看到院门被人推开。
一个穿着军装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口。
身上带着硝烟的味道,目光锐利而冷漠。
“你就是彭南春?”
他的声音低哑且带着几分敌意。
我站起身,握紧手中的弹壳。
“你是谁?”
“霍川的手下,”
他走进院子,目光扫过地上的铁皮盒子。
冷冷一笑,“或者说,是他当年没能完成的任务。”
我皱眉,“任务?”
“是啊,”
他的目光落在我手中的弹壳上,声音里带着一丝讽刺,
“霍川当年答应我,会用这支枪了结你。”
我的心猛地一沉,指尖微微发凉。
“你什么意思?”
“霍川没告诉你吗?”
他低低地笑了一声,声音里带着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冷意。
“他当年奉命接近你父亲,是为了拿到一份秘密文件。可他爱上了你,迟迟下不了手。”
记忆如潮水般涌来,我闭上眼,耳边响起霍川的声音——
“南春,你对我来说,从来不是替身。”
可如今,这句话却像一把刀。
狠狠地刺进我的心里。
我睁开眼,直视着眼前的男人。
“所以,你是来完成他没完成的任务的?”
“没错,”
他从腰间拔出一把枪,枪口直指我的胸口。
“彭南春,今天你必须死。”
我冷笑了一声,握紧手中的弹壳。
“你以为我会怕死?”
他愣了一下,似乎没料到我会如此镇定。
“你不怕死?”
“死有什么可怕的?”
我直视着他的眼睛,声音冷静而坚定。
“活在别人的谎言里,才是真正的可怕。”
他握枪的手微微颤抖,似乎有些动摇。
“你……”
“开枪吧,”
我微微勾起唇角,眼中带着几分嘲讽。
“替我告诉他,这辈子,我们两清了。”
“砰——”
枪声响起,子弹擦着我的耳际飞过,击中了身后的梅树。
我睁开眼,正看到他转身离开的背影。
“为什么?”
我低声问道,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。
“因为你已经生不如死。”
他的声音从风中飘来,带着几分怜悯。
“霍川欠你的,已经还不清了。”
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,握紧手中的弹壳,缓缓蹲下身。
梅树下的泥土湿冷,可我的心却像是被点燃了一般。
我挖开更深的地方,直到手指碰到一个金属盒子的边缘。
盒子里,是一把钥匙和一封泛黄的信。
“南春,梅宅的第三棵老树下,埋着我当年为你准备的嫁妆。
我曾幻想过,有一天能带你回江南。
可如今,我只能把希望留在这里。
南春,希望你能找到属于你的幸福。”
指尖微微发凉,我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。
眼睛酸涩得几乎睁不开。
我将信纸紧紧贴在胸口,仿佛这样能感受到他的温度。
梅树的枝条在风中轻轻摇晃。
落下的梅花像是一场温柔的雪,覆盖了整个院子。
我闭上眼睛,耳边又响起他的声音——
“南春,这一次,我不会再放开你了。”
可这一次,他永远地放开了我。
25
〖多年后·江南小院〗
梅树下,一方石碑静静伫立。
碑前摆着一瓶未喝完的龙井茶。
我的手微微颤抖,轻轻抚过石碑上的字迹。
“彭南春,此世不悔。”
风穿过梅枝,卷起一片落花,落在我的掌心。
我低头看着手中的信纸,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。
“霍川,下辈子,你可要早早来接我。”
风起,花落。
(终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