您的位置 : 萤火小说网 > 先虐后甜 > 鹤衔琉璃盏_精选章节

更新时间:2025-03-13 16:29:25

精选章节

我重生在及笄宴上,

思绪还未回笼,

“咔嚓”琉璃盏碎裂的脆响在寂静的宴厅格外刺耳,

我望着满地折射着灯火的碎片,

烛光摇曳,激起心湖的涟漪,

待我反应过来此刻状况时,

“沈姑娘骄纵任性,非良配。“

陆沉舟的声音传来,

比记忆中更加凉薄,

我透过十二折鎏金屏风的缝隙望去,他玄色锦袍上银线绣的鹤纹随呼吸微微起伏,

左手拇指正无意识地摩挲腰间玉佩——那是他心绪翻涌时的小动作。

上辈子我被激的掀了案几,

口不择言当众悔婚,

却不知屏风那头的陆沉舟被惊得指甲划破掌心。

“陆公子说得对。“我霍然起身,

珠翠碰撞声惊得母亲扯住我披帛。

绣着并蒂莲的轻纱从肩头滑落,

我赤着足踩过满地琉璃,

碎渣刺入脚心的锐痛让我想起城破那日扎进掌心的箭镞,

也让我清醒了几分,

记得前世他书架顶层也有这样一匣子琉璃残片——

那是我及笄时摔碎的盏,

被他一片片拾起藏了七年,

不禁一震恍然…

陆沉舟猛地后退撞翻青玉香炉,

沉香灰落在他靴面,

我趁机抓住他手腕,

祈福红绳与他的佛珠缠作一团:

“所以你要不要亲自教教我,怎么做个贤良淑德的好妻子?”

他腕间脉搏在我掌心急促跳动,

我突然将染血的琉璃片按进他掌心,在他骤缩的瞳孔中轻笑:

“当年你替我挡了刺客一剑,如今我赔你一命,公平否?”

满堂哗然中,

陆沉舟突然反握住我渗血的手,

温热的血珠滴在青砖上,

开出妖异的并蒂莲花;

我踮脚凑近他沁出汗的脖颈:

“陆公子五岁时扯断我襁褓上的金锁说要赔我,十二岁打碎我的琉璃灯答应重做,如今说我不好……”

指尖勾住他腰间玉佩穗子,

“不如赔我个夫君?”

满堂抽气声中,

陆沉舟的喉结重重滚了滚。

沈绾绾的骄纵是泡在蜜糖与刀锋里长成的。

沈父沈母戍边十年,

沈父回京任兵部尚书那日,

五岁的沈绾绾当着满朝文武扯下太子冠冕上的东珠:

“爹爹说边关将士三月未食肉,

殿下这颗珠子能换三百头牛。

“沈母非但不责罚,

反将女儿举过肩头:

“我儿心系苍生,当赏!“

从此京中皆知,

沈家纵女如纵鹰—沈绾绾可策马闯金銮殿,

但若欺仆役必跪祠堂,

骄纵里始终绷着根仁善的弦。

陆沉舟第一次见识到这矛盾是在八岁那年。

他奉命给沈府送北疆战报,

撞见沈绾绾揪着礼部侍郎之子的耳朵往荷花塘拖。

绯色裙裾扫过青砖,

她稚气嗓音浸着狠劲:

“再敢克扣书院寒门学子的炭火,

本姑娘把你塞进冰窖里喂锦鲤!”

转身看见他时却瞬间松手,

掏出绣着胖鸭子的帕子擦干净指尖,

扬起下巴嗤笑:“陆家小古板,又要告状?”

那日斜阳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,

陆沉舟盯着她发间晃动的琉璃蜻蜓簪,

突然想起父亲的话:

“沈家丫头是淬火的玉,看着张扬,内里烫的都是赤子血。“

陆沉舟彻底栽进去,

是在十二岁的梅雨季。

他因反对沈绾绾与西域商队赛马,

被她当众用马鞭缠住脖颈:

“陆公子这般爱管闲事,不如替我牵缰绳?”

围观众人倒吸冷气时,

他却瞥见她悄悄用拇指抵住鞭梢倒刺——这丫头……

当夜暴雨倾盆,

陆沉舟鬼使神差翻进沈府马厩。

银色月光照亮草料堆里蜷缩的身影,

白日张扬的少女正捧着匹瘸腿小马驹低泣:

“...他们说要宰了你省药钱,我才故意激陆沉舟...“

他握剑的手猛然收紧,

看着她撕下昂贵的蜀锦裙裾给马敷药,

突然懂了父亲说沈家女儿“骄纵在皮,慈悲在骨“。

最让陆沉舟沉沦的,

是沈绾绾骄纵下的机锋。

及笄前三月,

她在茶宴上讥讽户部新税制,

被老臣斥“牝鸡司晨“。

众贵女噤若寒蝉时,

沈绾绾摔了御赐缠枝杯,

蘸着茶汤在案上勾出整幅江南漕运图:

“加税三成?那请诸位大人先尝尝水寇劫道的滋味!”

飞溅的瓷片划破她指尖,

血珠滴在“广开海运“四字上,

像极了陆沉舟兵书上朱砂批注的“险中求胜“。

那夜陆沉舟在演武场练剑至虎口崩裂。

木桩上刻满“沈绾绾“三字,

他想起她白日挑眉睥睨的模样,

忽然笑出声——这丫头连骄纵都带着破阵的杀气,

像极了他私藏的苗刀“碎月“,

看着华丽轻狂,出鞘必要饮血封喉。

沈家父母最绝的一笔,

是给足沈绾绾“骄纵的底气“。

沈母将沈家暗卫令塞进女儿妆奁:

“女子脾性如刀,需有鞘可藏。”

是以沈绾绾敢在及笄宴发难,

因她早备好后手—

袖中北狄密探的名单,

足让满堂权贵跪着听她骄纵。

陆沉舟正是看透这份骄纵里的谋算,才甘心入局。

前世城破时,

沈绾绾用骄纵伪装,

把毒酒泼在敌将脸上:

“本姑娘的任性,轮不到蛮夷鉴赏。”

烈火吞没宫墙时,她最后一刻还在笑……

我跪在祠堂抄《女诫》时,

窗棂传来三长两短的叩击声,

在这静谧的氛围中,

显得格外清晰。

陆沉舟翻进来时,

我正嚼着他昨日偷塞进来的杏花糖。他每次凯旋归来都不忘给我带上周记杏花糖,

与记忆中的味道重合

“你故意的。”

他杵在阴影里像根绷紧的翠竹,

“为何当众让我难堪?”

我手中的毛笔蘸着糖霜,

在宣纸之上随意地画了一个猪头,

笑容里带着一丝狡黠:

“陆公子当年把我毫不留情地推进荷花塘时,可曾想过有朝一日,我也会如此难堪?”

那是七岁的事。

我顶着一头浮萍爬上岸时,

他边发抖边给我裹披风:

“凶丫头,谁让你非要摘那朵并蒂莲。”

糖霜在宣纸上洇开粉白的涟漪,

我故意将猪鼻子画得奇大无比。

陆沉舟的影子斜斜投在窗纸上,

带着雨后青竹的气息。

“那年荷花塘的水,

可比这糖霜凉多了。

“我笔锋一转,

在猪头旁添了朵歪扭的莲花,”

你推我下去时溅起的水花,

惊走了池底那对鸳鸯,还记得么?”

陆沉舟握剑的手倏地收紧,

剑穗上的白玉坠子撞出清响。

那是他及冠时我随手扔去的赔礼,

此刻倒像柄小锤敲开了记忆的坛。

建安七年的夏至,

蝉鸣伴着炎炎夏日,

六岁的我攥着府工那偷来的竹竿,

赤脚蹲在塘边石阶上。

那朵并蒂莲开得正好,

花瓣尖上凝着露珠,

像陆沉舟晨练时剑尖挑破的曦光。

“沈绾绾!“

身后传来变声期少年沙哑的呵斥时,我的竹竿刚勾住花茎。

回头便见陆沉舟疾奔而来,

玉冠歪斜,

汗湿的鬓发贴在泛红的颊边。

他腰间还系着入宫听训的玄色锦带,分明是逃了太傅的课。

“你再往前半步,我就告诉陆将军你私藏......“

话音未落,他竟真扑了过来。

缠金线的锦靴踩上青苔,

我被他撞得仰面跌进荷塘。

莲叶划破涟漪间,

我看见他惊恐放大的瞳孔,

以及——他身后假山缝隙里寒光乍现的箭镞。

“闭气!“他随我跃入水中,

带着薄茧的手死死捂住我的口鼻。

箭矢破空的簌簌声贴着水面掠过,

钉在垂柳上的瞬间,

我咬破了他虎口。

“那不是并蒂莲。”

陆沉舟突然开口,

将我从回忆里拽出。

他剑穗上的玉坠子晃出一道莹白的弧光,

“是前朝刺客用淬毒银丝伪作的机关。“

我笔尖的糖霜滴落,

在猪头眼角凝成泪痣。

那年我烧了三日,

朦胧间总见有人跪在床前,

用浸了药汁的帕子轻拭我手腕。

现在想来,

那指节上的咬痕,

与他虎口的疤纹路一致。

“凶丫头。”

他忽然俯身,

沉水香混着铁锈味笼罩下来,

“当年若不撞你下水......“

剑鞘挑起我腕间红绳,

露出内侧淡粉的伤痕,

“这毒蚕丝割的就不是手腕,

而是脖子,真莽撞。”

窗外惊雷炸响,

我盯着他衣襟口随呼吸起伏的鹤纹。

雨滴落在芭蕉叶的嘀嗒声里,

有什么在记忆深处破土而出,

那日被他压在塘底时,

隔着荡漾的水波,

他唇形分明在说:“别怕,我在。“

糖霜渐渐融化,

将宣纸上的猪头糊成暧昧的云团。

我蘸着糖汁在他手背画了只小龟:

“陆沉舟,你当年抖得比荷叶上的水珠还厉害。”

他腕骨一翻抓住我的掌心覆上他的衣襟,“现在呢?”

陆府祠堂的柏木门被狂风撞开,

陆沉舟玄色祭服浸透雨水跪在祖宗牌位前。

陆老将军的蟒纹靴碾过满地碎瓷,

那是他砸碎的第十个茶盏。

“逆子!晌午当众退婚的是你,

如今跪死求娶的也是你!”

镇纸擦着陆沉舟额角飞过,

血珠混着雨水滑入他紧抿的唇缝。

供桌上的长明灯忽明忽暗,

映出少年将军背脊上新绽的鞭痕。

他喉结滚动,

咽下满口腥甜:

“父亲可知,

今晨北狄暗桩已混入京城。”

香灰簌簌落在鎏金香炉中,

陆老将军手倏地绷紧。

牌位后的暗格里,

躺着北狄皇子亲笔的密信—

若陆沈联姻,三日后便是沈绾绾的死期。

陆沉舟捏碎密信时,

檀香灰落进眼中。

北狄狼纹印鉴在烛火下渗出血色,

字字剜心:

“大婚之日,沈女颈血祭旗。“

“少将军,此刻退婚还来得及。”

暗卫首领在旁跪呈文书,

“北狄要的是您痛彻心扉。“

案头并蒂莲灯啪地爆了灯花,

陆沉舟想起十岁那年的上元节。

沈绾绾提着琉璃灯追他三街九巷,

灯面绘着的交颈鹤突然被火星舔舐。小姑娘把烧焦的灯架护在怀里,

眼泪砸在他手背:“这是阿娘给我画的,你赔给我...”

陆沉舟突然将密信凑近烛火,

火舌卷过“诛杀“二字时,

他后槽牙已渗出血腥,

“父亲我要重拟聘礼单。”

暴雨冲刷祠堂青砖,

陆沉舟跪在列祖列宗前解下护心镜。镜面内侧的鎏金小像被体温焐得温热,

那是沈绾绾及笄时的模样。

戒尺抽在脊背的闷响中,

他忽然低笑出声—

镜缘刻着的“生死同衾“,

原是那丫头醉酒后咬出来的牙印。

“你可知此求是送她去死?”

陆老将军的剑尖抵住他咽喉。

惊雷劈开夜幕,

陆沉舟重重叩首:

“请父亲明日进宫,求陛下赐婚。”

血渍滴落在青砖上,

他脊背挺得笔直,

“待剿灭北狄暗网,孩儿自会护她周全。”

供桌下的暗格里,

静静躺着绣并蒂莲的嫁衣—

他偷偷量了她所有夏衫的尺寸,

在漠北军营的夜灯下,

一针一线绣了整年。

城南驿馆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夜幕,

陆沉舟剑尖垂落的血珠在青砖上绽出蜿蜒红梅。

他踩过最后一个北狄暗桩的尸首,

玄色劲装浸透鲜血,

袖口暗绣的鹤纹却在火光中灼灼欲飞。

“少将军,三十七人尽诛。”

副将捧上沾血的狼纹密函。

陆沉舟摘了护腕,

露出腕间磨出血痕的佛珠。

他忽地将密函凑近火把,

火舌舔上“诛杀沈绾绾“的瞬间,

眼底映出癫狂的亮色:“备马,回府。”

疾驰过朱雀街时,

惊雷劈开浓云。

雨点砸在他眉骨溅起细碎水光,

像极了沈绾绾及笄宴上摔碎的琉璃盏。

那时她赤足踏过满地锋芒,

将染血的瓷片按进他掌心—

原来他的姑娘,

早把真心淬成了刀。

“逆子!”

陆老将军挥退侍从,

案头摊着浸透雨水的军报,

“确定想好了?”

陆沉舟单膝跪地,

雨水顺着下颌滴在青玉砖上。

他忽然从怀中掏出个鎏金匣子,

掀开的刹那满室生辉—

竟是沈绾绾这些年丢弃的旧物。

断弦缠着褪色红绳,

碎玉裹着杏花糖纸,

最底下压着张泛黄的画,

墨色稚嫩地勾着两个手牵手的娃娃。

“父亲可还记得这道疤?”

他扯开衣襟,

心口狰狞的箭疤下隐约可见朱砂小字。

那是十五岁剿匪归来,

他握着沈绾绾的发簪自己刻的“绾“字,“北狄要诛的是陆沈两姓百年盟约,

儿臣偏要让他们看着—”

烛火“啪“地爆出了灯花,

他眼底猩红翻涌:

“看着臣如何把软肋化作铠甲。”

寅时三刻,

陆沉舟倚在沈府高墙下摩挲怀中的合婚庚帖。

金箔压的笺纸浸着沉水香,

衬得“永结同心“四字越发滚烫。

他忽地捻碎檐角垂落的冰凌,

霜花在掌心化开,

惊醒了梁上栖息的寒鸦。

“少将军不如直接翻窗?”

暗卫首领憋着笑递上琉璃匣。

陆沉舟耳尖咻地泛红,

却将匣子系上红绸。

匣中玉镯压着张洒金笺,

墨迹龙飞凤舞:

“昔年打碎姑娘琉璃盏,

今以心头血重塑,可抵百年聘?”

指尖抚过夹层中的并蒂莲灯—

灯骨用的竟是当年沈绾绾摔碎的瓷片,

金箔补隙处细密刻着《凤求凰》。

更鼓声里,

他亲手将木匣悬在沈绾绾窗棂。

转身时广袖扫落红梅,

花汁溅在素白笺纸上,

恰似当年她咬破指尖点在婚书的胭脂痣。

沈府,

檐角冰凌被朝霞映成胭脂色。

暗卫呈上的密报还沾着血,

墨迹在月光下狰狞如伤—

“北狄死士三十七人,

尽诛于城南驿馆。”

东方既白,

沈绾绾推窗时惊飞满架冰鸦。

系着红绳的木匣在风中轻晃,

琉璃盏映着朝霞在她掌心流转生辉。

匣底忽地飘落张泛黄纸页,

竟是七岁那日她赌气写下的婚书:

“陆沉舟大坏蛋,长大必不嫁你!“

朱砂字迹旁多出行凌厉小楷:

“沈姑娘金口玉言,

臣只好—

以江山为聘,谋卿反悔。“

指尖触到匣中琉璃盏的刹那,

前世记忆轰然倾覆—

冰裂纹竟与当年摔碎的那只分毫不差,

只是每一道裂痕都被金箔填补,

在曦光中流转成条条璀璨银河。

她突然想起前世城破时,

陆沉舟铠甲里掉出的碎瓷荷包,

原来裂帛藏珠的执念,

早被他焐成了滚烫星河。

展开洒金婚笺时,

杏花糖的甜香混着铁锈气扑面而来。

“昔年打碎姑娘琉璃盏,

今以心头血重塑”的字迹力透纸背,

最后一笔的墨渍晕染处,

赫然印着半枚带血指印—

正是陆沉舟左手拇指旧疤的形状。

匣底飘落的泛黄纸页让她愣住…

七岁稚童歪扭的“必不嫁你“旁,

新添的遒劲小楷竟是用朱砂混着金粉写就:

“建安二十三年冬,臣剜心头血兑墨,终得沈姑娘一诺反悔。”

泪珠砸在“反悔“二字上时,

她忽然摸到纸背凹凸的刻痕——

就着晨光细看,

竟是陆沉舟用簪子尖逐笔描摹了她及笄宴上摔盏时的侧影。

窗外忽起一阵疾风,

卷着碎雪扑灭案头烛火。

沈绾绾在渐亮的天光里轻笑出声,

染着丹蔻的指甲轻轻刮过琉璃盏的金隙。

前世她后来才知,

陆沉舟在祠堂罚跪的三日,

膝下垫着的正是她幼时被他气哭后乱涂的“讨厌陆沉舟“字纸,

而如今这盏用碎瓷与执念重塑的星河,

终于照彻了不敢言说的相思局。

上元夜,我翻进陆府后院,

夜色照亮陆府后院的红梅,

红梅已然被雪压弯了枝,

我蹲在墙头时,

正瞧见陆沉舟披着月白中衣给夜枭包扎。

烛光将他脖颈的线条镀成暖玉,

垂落的发丝间隐约可见我八岁时咬的牙印。

“看够了吗?“

他突然开口,

药粉洒在案几上,

惊得夜枭扑棱棱撞翻青瓷笔洗。

我翻身落地,

怀中偷来的桃花酿撞出清越声响。

他转身时衣带勾住梅枝,

抖落的雪片钻进我后颈,

激得我撞进他怀里。

熟悉的沉水香混着药草味,

与前世他战甲缝隙间的血腥气截然不同,让人心安,

“听说...“我指尖戳着他心口,

“有人把祖传玉佩熔了,

就为给死对头打支金步摇做及笄礼?“

陆沉舟耳尖瞬间染上梅色,

攥着我腕子的手却不肯松:

“沈家暗卫如今连首饰铺子都盯?“

我仰头饮尽半壶酒,

突然扯开他衣襟。

那道从锁骨蜿蜒至腰腹的刀疤在烛火下宛如游龙,

正是他十五岁替我挡山匪留下的。

前世我嫌这疤痕狰狞,

如今却将唇印烙在凸起的皮肉上:

“陆沉舟,你这里跳得比战鼓还急。“

他猛地将我按在书架上,

古籍纷落如雪。

我趁机咬住他喉结,

尝到汗水的咸涩:

“那年你气我说要娶个温柔娴静的妻子...”

指尖挑开他腰间玉带,

“现在需要陆将军教教我,怎么装得更像些?”

窗棂突然被北风撞开,

卷着雪片的月光倾泻而入。

陆沉舟将我掌心按在刀疤上,

炽热的吐息烫红我耳垂:

“沈绾绾,你根本不知道...”

他喉间溢出的叹息淹没在更鼓声中,“我盼你这般放肆有多久…”

梅雨时节,

我在陆沉舟书房发现只锁着的紫檀匣。

铜锁上刻着歪扭的小像,

分明是我七岁时用他匕首乱刻的杰作。

“这是本将军的军机要务。”

陆沉舟慌忙来夺,

广袖带翻砚台,

墨汁泼湿他的前襟,

露出里头缝着平安符的旧衣—

正是我及笄那年随手扔进火盆的。

匣中竟堆满我这些年丢弃的物件:

断弦的箜篌、

褪色的香囊、

甚至还有去端阳宴上我掷向他的白玉杯。

最底下压着泛黄的信笺,

字迹从稚嫩到遒劲,

每封开头都是“绾绾如晤“,

却从未寄出过,

“建安三年七月初七,

绾绾说要嫁大将军,

我去求了武师傅...“

“永和十二年腊月廿三,

绾绾嫌梅花俗气,

我把后园百年老梅移走了...“

“景和元年三月初九,

绾绾说最恨被人欺骗…”

窗外惊雷乍起,

我攥着信纸的手不住颤抖,

陆沉舟从身后环住我,

唇畔笑意浸着苦意:

“现在你知道,

我为何总输你半子?”

雨打芭蕉声里,

他执着我颤抖的手写下新的信笺:

“绾绾亲启:今日梅子熟了,想与你共酿...“

月余,

陆沉舟将染血的北狄王旗掷在太极殿前时,

朝阳正刺破云层。

血渍在汉白玉阶上蜿蜒成河,

他玄甲未卸,

腰间却系着沈绾绾强塞的平安符—

朱砂浸透的绸面上,

歪扭地绣着“陆沉舟大坏蛋“。

“臣请增调幽州驻军。”

他单膝点地的声响惊飞檐上白鸽,

怀中密报还沾着沈绾绾袖间杏花香,“北狄残部化整为零,欲从漕运混入京城。”

老皇帝摩挲着龙纹扳指,

目光扫过他颈间咬痕:

“陆卿这般急切,是为社稷...还是为佳人?“

殿外忽起一阵疾风,

卷着碎雪扑灭鎏金香炉。

陆沉舟抬眸的刹那,

眼底映出昨夜烛影—

沈绾绾蘸着胭脂在他脊背勾画边防图,

朱砂痣般的笔触从雁门关蜿蜒至她心口:

“少将军既要江山为聘...”

玉指戳在他后腰箭疤,

“不如先把这里的窟窿补上?“

“臣为万民。”

他重重叩首,

怀中密函暗纹恰好露出半朵并蒂莲。那是沈绾绾及笄宴摔碎的琉璃盏纹样,

被他拓印在每封军报边缘。

退朝时,

兵部尚书拦住他去路:

“陆将军奏请裁撤的军饷,

可都是诸位同僚的...”

话音未落,

玄铁剑鞘已抵住他咽喉。

陆沉舟指尖弹出一叠密账,

泛黄纸页间朱砂圈出的数目,

恰与沈绾绾三日前递来的漕运亏空册子分毫不差。

“三年前腊月初七,

大人用战船运私盐。”

他剑穗缠上对方玉带钩,

“碰巧那日沈姑娘在渡口赏梅,

您猜她画舫里装着什么?”

尚书瘫坐在地的闷响中,

陆沉舟想起沈绾绾递来账本时狡黠的笑。

那时她赤足踩在兵部舆图上,

足踝金铃随着“幽州““陇西“的指点叮咚作响:

“陆将军剿匪,

我截漕运,

这局棋可还入眼?”

暮色四合时,

陆府暗卫送来八百里加急。

陆沉舟拆信的手罕见地发抖—

沈绾绾竟孤身潜入北狄残部聚集的茶马镇中。

素笺上狂草犹带酒气:

“陆将军既以江山为聘,

本姑娘便替你添份嫁妆。”

他慌忙连夜点兵,

却在马厩撞见系着绯色披风的沈绾绾。

少女晃着北狄王帐地形图,

发间别着带血的狼牙簪:

“少将军好慢呀…。”

月光照亮她腕间新添的刀痕,

“你以前教的分筋错骨手,

我都用在三个探子身上了。”

陆沉舟夺过地图的瞬间,

瞥见她腰间鼓囊的锦囊—

露出半截的,

分明是他偷偷藏在她妆盒的祖传翡翠镯。

沈绾绾顺势将冰凉的镯子套上他手腕:

“借你陆家传世玉,

镇我沈门百年运。”

子时突袭,

火光染红茶马镇夜空。

沈绾绾策马与陆沉舟齐排并驱,

突然将火把掷向敌营粮草:

“喂,若这仗赢了...”

她于箭雨中转头,眸中映出他染血的面庞,“你拿什么聘我?”

“沈姑娘想要什么?”

陆沉舟挥剑斩落流矢,

玄色大氅将她兜头罩住。

熟悉的沉水香里,

他咬破指尖在她掌心写“聘“字:

“江河为证,烽火为媒,够不够?”

“不够。”

沈绾绾反手将染血的破布碎片按在他心口,

“我要你活到白发苍苍,

亲眼看着太平盛世...”

她突然咬住他染血的唇...

破晓时分,

陆沉舟在焦土中拾起半截烧焦的红绳。

这是沈绾绾昨夜束发的绸带,

如今被他缠在虎符上。

副将来报北狄王自刎时,

他正对着舆图勾画新的边防—

朱砂笔在茶马镇位置画了朵并蒂莲,与沈绾绾背上的胭脂图纹严丝合缝。

“传令三军。”

他摩挲着腰间缺角的平安符,

“凡犯边境者,诛九族;

伤沈氏女者...”

剑尖划过舆图上京畿要道,“夷十城。“

窗外飘起今冬第一场雪,

陆沉舟望着沈府方向轻笑。

他的姑娘要江山为聘,

他便把血与火炼成最坚固的聘礼。

毕竟,

能容得下沈绾绾这般骄纵的,

从来不是金丝笼,

而是他亲手拓出的万里河山。

沈绾绾踩着陆沉舟的脊梁试嫁衣时,朱雀街的晨雾还未散尽。

十二重绯色纱裙逶迤三丈,

金线绣的鹤纹正啄在他后腰箭疤处,随着呼吸起伏似要破茧而出。

“陆相爷这脊骨,

倒比沈府门前的拴马桩还硬。”

她故意将缠枝步摇插进他发冠,

琉璃坠子撞得叮当乱响。

陆沉舟反手扣住她脚踝,

婚服广袖扫落满案喜果:

“沈姑娘当年把臣踹进荷花塘时,

倒不嫌臣骨头硬。”

门外偷听的喜婆们憋红了脸。

谁能想到权倾朝野的镇国将军,

此刻正被未过门的夫人当绣墩使?

更想不到的是,

那柄斩过北狄王的玄铁剑,

此刻正乖乖垫在妆奁下给胭脂匣保温。

大婚前夜,

沈绾绾赤足踏遍九重宫阙。

陆沉舟提着琉璃盏追来时,

见她正用银簪在断壁刻字。

“刻的什么?”

他将大氅裹住她冰凉的双足。

沈绾绾顺势将银簪插进他发间:

“刻陆相爷七岁尿裤子的丑事。”

月光照亮斑驳墙垣,

却是“山河无恙“四个狂草。

子时更鼓惊飞栖鸦,

陆沉舟忽然背起她走向摘星楼。

九千九百九十九级台阶上,

他讲完最后一个边关笑话时,

启明星正坠在沈绾绾鬓角。

“喂,当年你说我非良配...”

她揪着他耳朵数漫天星子,

“如今怎么改主意了”

“沈姑娘可曾见过野火燎原?

“陆沉舟将虎符塞进她掌心,

“初见那日,

臣心里便烧起了扑不灭的火。”

他指向脚下绵延的灯火,

“这盛世,

不过是火场余烬里开出的花。”

礼炮声响彻云霄,

沈绾绾在硝烟中吻上他带疤的唇角。

大婚夜我掀了盖头,

将陆沉舟按在合卺酒前:

“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?”

他眸中醉意比酒浓,

指尖缠绕着我腕间红绳:

“那年你说要做大将军,

我就去求了武师傅。”

我想起他总在骑射课故意输给我,

想起他书房暗格里藏着我幼时涂鸦

红烛燃尽时,

我摸到他后腰陈年箭疤:

“陆沉舟,其实我……”

他含着我的耳垂闷笑:

“我知道。”

窗外春雨忽至,

打湿了当年他跪求来的婚书。

原来有些人早把真心刻进轮回,只等我回首拆封。

  • (沈辞安乔若兮姜清语)的下一个选择, 他站在回忆尽头沈辞安乔若兮姜清语彩蛋剧情细节
  • 最近章节蒋程安苏乐瑶周奕扬小说结局文(再无明月高照)完本阅读极简(蒋程安苏乐瑶周奕扬)
  • 莫用爱囚我傅寒深宋初雪霍时谦续集整本+附加+完结篇(傅寒深宋初雪霍时谦)无套路在线阅读
  • 他站在回忆尽头乔若兮沈辞安姜清语小说特别篇(乔若兮沈辞安姜清语)全篇无套路在线+清爽版结局
  • 网友评论

    还可以输入 200