忽觉后颈刺痛——那是三日前在昭陵地宫磕头立誓时,褚遂良用金簪刺入的守密符,
此刻正随地窖渗出的阴寒隐隐发烫。"嗒、嗒、嗒"银甲碰撞声自十二级石阶传来,
百骑司都尉李晦举着的松明火把,在青砖穹顶投下巨兽般的影。他腰间横刀压着卷黄麻诏书,
未干的朱砂印泥在诏尾"永徽"年号上凝成血珠:"褚大人命寅时前封匣。
"冯承素瞥见诏书夹缝处半枚"同中书门下三品"的押记,突然明白这已不是太宗的天下。
他佯装整理摹本,实则将真迹卷轴塞进特制铜匣——这匣壁夹层灌满水银的容器,
正是工部按《墨经》所载"避蠹秘术"打造。"冯给事中莫要耽搁。
"李晦的横刀鞘尾重重叩在石砖,震得案头青瓷辟雍砚中墨汁激荡。冯承素借着扶砚的瞬息,
用画圣吴道子亲传的"游丝描"技法,在摹本夹层写下:"神龙二年二月,臣徐浩奉敕重装。
"字迹以明矾水混入孔雀石粉调制,非遇米醋不显。当铜匣锁簧扣死的脆响回荡地窖时,
东方既白。李晦腰间蹀躞带七事中的金鱼符,
在曙光中映出"左监门卫"的阴刻铭文——这原本戍卫玄武门的禁军,
如今却成了新帝监控旧臣的鹰犬。
显庆五年(660年) 万年宫地窖阴湿的水汽顺着石阶漫上来,
混着铁锈味的穿堂风将松明火把吹得忽明忽暗。武则天绛纱袍袖扫过铜匣表面的蟠螭纹,
指尖在"冯承素监制"的错银铭文上摩挲良久。
地窖四壁渗出的水珠正沿着当年百骑司都尉李晦的刀痕蜿蜒而下,在青砖上汇成细小溪流。
"陛下,徐舍人的密奏。"上官婉儿跪奉的鎏金漆盘上,一卷泛黄的麻纸正缓缓舒展。
十五岁的女史官尚不知,四十年后自己将在此处被斩首,
首级滚落的位置恰是此刻铜匣的投影所在。女帝接过密奏时,
蹙金绣履碾碎了一只误入地窖的蜉蝣。
羊皮纸上的字迹被醋液染成赭色:「显庆三年三月初七,臣启匣验视,冯氏遗书所言非虚。
真迹'暮春之初'四字蚕茧纸背确有太宗指印,以西域水精...